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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反客為主 沒想到吧,曾祖叔公?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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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洲, 北岳城。

雖然人口不多,十分地清冷,但作為北洲第一城, 青樓、酒樓、茶館之類的地方,北岳城一應俱全。

今日, 有一妖坐在茶攤處飲茶。

這妖一頭銀霜似的長發, 頭上帶著一對毛茸茸的狐耳, 白皙面頰上的五官妖冶、艷麗而清冷。

他的長相給人一種,看一眼就再也挪不開視線,卻又不可輕易接近和觸碰的感覺。

他還有一只皮毛柔軟蓬松的雪白小狐貍。

小狐貍不吵也不鬧, 在主人喝茶時,就安靜地待在他旁邊的椅子上,盤成一團柔軟乖順的毛絨雪團子。

飲茶的時間沒有持續多久。

城令匆匆忙忙地趕來了,對茶攤上還在從容飲茶的妖行了個大禮,道:

“皇子殿下。”

秦無相擡起眼睛。

城令道:

“殿下來了北岳城,怎麽也不通知一聲,好讓我們能好好招待殿下?”

城令聽說有混血半妖在城裏時,而且這混血半妖還是個白耳朵狐妖的時候,整個人都懵了。

他問守城的妖兵:

為什麽沒有在皇子殿下入城時就通報?

妖兵十分委屈。

他在城門處根本就沒見到皇子殿下, 誰知道皇子殿下到底是怎麽進城的?

糾結無果。

城令只能匆匆地來尋皇子殿下。

好在,秦無相仍在茶攤前未走, 讓北岳城城令給尋到了。

秦無相擡起頭,一雙妖冶狐貍眼中帶著淺笑, 但更多的, 是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清冷和疏離感。

他說道:“抱歉,我從不知,我進北地的城池, 還需要專程向城令通報。”

這話可謂是笑裏藏刀。

城令的冷汗唰地就下來了。

他連忙說道:

“不需要的,當然不需要,皇子殿下想去哪就去哪。北岳城如此,北州北海所有地方也都如此。”

好在,秦無相沒有繼續為難他。

秦無相主動開了個頭:

“聽聞我父皇擔憂我的安危,尋我已久?”

“是,陛下有傳令,外面危險,若尋到您,盡快送您回北海皇宮。”

城令說道,

“小的已為殿下備好了車馬。”

秦無相放下茶杯,道:

“城令大人周全。”

說完,他便撈起團在一旁的白色長毛狐貍,跟著城令的人走到主道上,乘上馬車,離開北岳城,向北海皇宮而去。



東海,山海仙閣。

仙閣體大,事務繁多。

可豐天瀾離開數月,這裏的一切也仍然井井有條。

豐天瀾難得沒有吝嗇誇讚:

“做得很好。”

“我也覺得我做的不錯。”

祁元白笑著道,

“小師叔,我師妹怎麽樣了?”

豐天瀾沈默了片刻。

祁元白見他這副樣子,便有些急了:

“小師叔,出什麽事情了?”

“無事。”

豐天瀾轉過頭去,道,

“你師妹還是以前那副樣子,不聽話,頑劣的很,糟糕透了。”

祁元白笑了起來。

豐天瀾這人的脾性,很多時候會口不對心。

他斥罵誰,對誰意見最多,就意味著他為誰操勞煩憂最多。他說糟糕透了,往往就是好極了的意思。

豐天瀾道:“你笑什麽?”

“沒什麽。”

祁元白不敢把自己心裏想的話說出來。

不然,他肯定要因為豐天瀾惱羞成怒,而挨上一頓劈頭蓋臉的痛罵,甚至還可能被豐天瀾拿著天霜劍追得滿仙閣亂跑。

“對了,小師叔。”

祁元白收斂了笑意,說道,

“我想幫師叔牽個線。”

豐天瀾問道:“牽什麽線?”

祁元白回過頭,昂聲道:“曉曉,過來。”

一個看起來大約有十歲的小孩走進了大殿,這小孩一張小臉生的白嫩又精致,漂亮的很,若非穿著男弟子服,豐天瀾都要以為這是個女娃娃。

豐天瀾後知後覺地回憶起來,自己好像是見過這個小孩的。

他為嚴振的小徒弟洛辰生治療腿傷失敗時,這白曉曉難過又不甘,放言說要成為比他更厲害醫修,一定會醫好洛師兄的腿。

豐天瀾道:“你來做什麽?”

白曉曉膝蓋一彎,在大殿柔軟的毯子上跪下,彎腰朝豐天瀾叩頭。

他道:“閣主,請您收我為徒。”

豐天瀾一時沒有反應。

“小師叔,你就收了這個徒弟吧。”

祁元白勸道,

“你瞧他這資質多好?”

對於收徒這事。

豐天瀾心裏的陰影大的很。

當年他剛收入門下不久的徒弟夢如昔,被他親手拉扯大的小師侄穆晴一劍刺死。而後又查出來,那夢如昔是魔族聖女,是來仙閣臥底的。

最要命的是,當初他收徒時,就已決定夢如昔是仙閣下一任閣主,他險些就將整個山海仙閣交到魔族聖女手中。

豐天瀾總嫌棄秦淮收徒弟時眼光不好。

事實上,眼光最差勁的是他自己。

“小師叔,咱們舉個例子。”

祁元白繼續勸道,

“資質好,就拿我師妹為例吧。當初收她為徒的若不是我師父,而是天越劍盟的盟主褚烈……”

豐天瀾道:“他也配?”

祁元白:“……”

您也不必把話說得這麽直白。

“師妹的資質,若不遇師父那樣的劍修,便是可惜了。”

祁元白說道,

“白曉曉也一樣,他的資質,若無師叔這等水準的名師來教,也是可惜。”

“小師叔,你忍心看著有才之人被埋沒嗎?”



北海。

馬蹄聲止,馬車在冰晶石打造的恢弘壯闊的皇城之前停下。車夫跳下車,回頭對著被布簾遮住的車轎彎身行禮。

“皇子殿下,到了。”

秦無相以手中折扇撥開簾子,踩著車夫擺好的矮凳下車,擡頭淡淡地瞥一眼冰晶石皇宮。

他問道:“父皇呢,怎麽沒出來接我?”

早已在等待的宮人說道:

“皇子殿下,陛下已經命人備好了膳食,在等著您一起用膳呢。”

“原來是這樣,是我錯怪父皇。”

秦無相對那宮人道,

“勞煩為我引路。”

車夫忽然在後方發出一聲疑問:“唉?”

同行的妖兵們問道:

“怎麽了?”

車夫說道:“殿下之前上車時,有抱著一只白色的小狐貍,那狐貍呢?”

妖兵們面面相覷。

“我也記得有。”

“狐貍呢,去哪了?”

……

車夫和妖兵們並非覺得那狐貍有什麽古怪,他們只是擔心弄丟了皇子殿下的寵物。

秦無相說道:

“那小狐貍不老實,半路上從車窗跳出去了。”

“皇子殿下莫急。”車夫說道,“我們這就沿路回返,找到狐貍之後,立刻給殿下送來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

秦無相拒絕道,

“本來也只是隨手撿的野狐貍,既然它不願留下,那就隨它去吧。”

說完,秦無相轉身,跟著宮人進了皇城。

北海地處極北,每年之中,有半年都是不見陽光的漫漫長夜。

冰晶石散發著冰藍的光,皇城在暗夜中,披著朦朧的紗衣,顯得神秘又昳麗。

秦無相時不時地擡頭去看周圍的建築。

宮人心裏覺得有些怪:

皇子殿下這模樣,怎麽像是第一次來這皇城一般?

走著走著,宮人便停下了腳步。

“皇子殿下,前面就是無月殿了。妖皇陛下只讓殿下進去,沒有容許我等靠近。”

秦無相沒有為難這小小宮人。

他道:“我自己進去便可。”

說完,他邁開腳步,不急不緩地走向那座被燈火點燃的宮殿。

……

無月殿內支著一張桌子。桌上放著一盞燭燈,擺著許多菜肴,蝦餃、煎豆腐、白斬雞……

身上不見歲月流逝痕跡的妖皇坐在桌邊,瞧見秦無相來了,便露出了開懷的笑容:

“無相,你瞧,都是你愛吃的東西。”

秦無相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,說道:

“父皇待我極好。”

說完,秦無相拿起筷子,在菜裏撥弄兩下,卻遲遲沒有夾菜到自己碗裏。

妖皇道:“怎麽不吃?”

秦無相夾起一筷子雞肉,送進妖皇碗中,道:

“父皇先吃。”

妖皇倒也沒介意,他夾起那塊雞肉吃了,似是在向秦無相證明,自己沒有下毒。



雪白的小狐貍翻過宮墻,跑過長長冰晶瓦檐,速度極快,就像一道縹緲白煙,一下就消失不見了。

北海的皇城設有陣法結界。

但這些陣法對小狐貍毫無作用,陣法認得他的九尾狐血統,知道他是這皇城未來的主人。

小狐貍來到了公務殿。

公務殿的陣法被改過了,除了厲伏城,誰也不能進到這公務殿之中。

小狐貍拿出一張早已備好的符咒。

符紙觸及陣法之後,燃起幽藍火焰。

這符咒是西洲君家多年來的心血結晶,可以使大多數陣法悄無聲息地失效。

而小狐貍拿出的這張更是特殊,是以沈魚夜的血繪制而成。有這樣一張符,再難破的陣法,也會敗在符咒原本的力量和鬼氣的侵蝕之下。

幽藍火焰將符紙燒盡之後。

公務殿的陣法悄無聲息地消失了。

雪白的小狐貍從和圍墻齊高的窗戶躍入樓中。

他跑下樓去,在一樓被燭火照明的公務殿裏,見到了熟悉的身影。

正在打坐的厲無月睜開眼睛。

他看見了毛茸茸的小狐貍,臉上露出了笑容,正要伸手去抱,那雪團子一下子變成了人形。

厲無月:“……”

為什麽不給抱?

厲無月遺憾了好一會兒,才關心起正事:

“無相,你怎麽真的回來了?”

秦無相拉起他,問道:

“父皇,你現在是什麽情況?你如今的狀態,能和厲伏城一戰嗎?”

“我中了化功散。”

厲無月說道,

“雖然修為沒有散盡,境界還在,但我如今狀態,在化神期這些大能中,恐怕只能贏過千機子那個蔔修。”

秦無相:“……”

他從乾坤袋裏拿出一錦囊,問道:

“父皇,這九色采磯石,能否讓你恢覆?”

“可以是可以。”

厲無月說道,

“但你要想清楚了,這九色采磯石只有一塊,為父若用了,你那小師妹便沒得生機了。”

秦無相絲毫沒有猶豫:

“父皇,當前狀況,你若是不用這采磯石,她才是真的沒有生機了。”



北海,皇城,無月殿。

妖皇簡單吃了兩口菜,便開始與秦無相聊起了家常,他道:“無相,你可記得,春暖殿中種了一棵桃樹?”

“當年我與你母後情投意合,要下聘禮定親時,我問她想要何物。她說要一棵桃樹。這可把我難倒了,北地如此寒冷,桃樹怎麽可能活得下來?”

秦無相道:“但父皇還是做到了。”

“她說北地苦寒,想見一抹春色。”

妖皇說道,

“都說到這份上了,我還能怎麽辦呢?當然是想辦法在皇城蓋一間暖閣,從溫暖之地移來一棵桃樹,贈吾愛為禮。”

秦無相道:

“父皇深愛母後。”

“你母後也深愛為父。”

妖皇一邊說著,一邊起身。

“去年桃花開時,我取花釀了酒,如今也差不多了,我去拿來給你嘗嘗。”

扮成妖皇的厲伏城才剛走了沒兩步,就覺得有些暈眩,原本就沒恢覆完全的妖力四溢而出。

他道:“化功散……?”

怎麽會這樣,他明明是將化功散下在了酒中。他們還沒開始喝酒,他怎麽就已經中毒了?

難道……

伏城看向桌邊。

坐在那裏的秦無相放下筷子,他的形貌,如同燈燭燃燒時的蠟油一般,正在融化褪去。

那哪裏是秦無相?

那分明是個年輕女子,雪膚烏發,五官生得姣好,一雙明眸裏帶著淺淡笑意,極為好看。

“對,就是化功散,曾祖叔公辨認得不錯。”

她放下手中筷子,笑著說道,

“我把化功散下在了菜裏。”

她嘖嘖搖頭道:

“曾祖叔公沒給我投毒,我這個登門做客的,卻在飯菜裏下毒,藥倒了主人家。”

她一口一個“曾祖叔公”,飽含著對伏城沒認出她不是秦無相這一事的諷刺。

“說起來,曾祖叔公扮妖皇扮的可真像,將妖皇和皇後夫妻倆當年的感情事說的這麽動人,我都要以為坐在我對面的是妖皇陛下本人了。”

“下毒要是毒錯了人,那可就不好了,畢竟化功散這毒可沒有解藥。”

厲伏城穩住妖力,看向那白衣女修,問道:

“你是誰?”

他看過厲無月的記憶。

厲無月從來沒見過這個女修。

白衣女修手中化現一柄劍,劍的材質奇異,明明是黑色,卻給人一種晶瑩透亮,蘊含萬千星辰的感覺。

“我名穆晴。”

她道,

“神劍摘星之主,妖族皇子的師妹,雲夢仙子的徒孫,未來的修真界第一人……”

“我還有很多身份,不過怕曾祖叔公記不住,就不一一介紹了。”

“原來你就是穆晴?”

伏城聽見“穆晴”這個名字就明了了——厲無月沒見過穆晴,卻沒少提過穆晴。

伏城道:“你就是這混血小皇子念念不忘,只敢想,不敢吃的肉?”

穆晴:“……?”

她緊緊皺起眉頭,不可置信道:

“他吃人?他怎麽染上這樣的陋習?”

伏城:“…………”

罷了,無需與將死之人解釋太多。

伏城擡手,無月殿中懸掛的兵器飛來,落入他掌心裏。

他握著那柄細刃的修長妖刀,攜著磅礴妖力,直向穆晴而去!

穆晴拔出摘星劍,運足靈力對了上去。

……

“轟——”

一聲巨響。

價值連城的冰晶石所造的宮殿傾倒坍塌,連帶著整個北海皇城都震了一震。

穆晴翻滾著躲過落石。

她將摘星劍插入地面,支著劍柄起身。

穆晴覺得胸腔震痛,她騰出一只手,捂在嘴上咳嗽幾下,再挪開時已是滿手的血。

不愧是曾與七名化身大能為敵的大妖,哪怕被鎮妖塔鎮壓、削弱了一千多年,再加上化功散,她也遠遠不是對手。

無月殿徹底塌毀。

伏城與穆晴隔著廢墟相望,片刻後,前者手握卷著妖氣的刀,朝穆晴揮出一記刀氣。

穆晴拔起摘星劍,躲開刀氣,奪路而逃。

……

聽見巨響聲,從公務殿走出的秦無相和厲無月一擡頭,便看見遠處無月殿坍塌。

一名握著黑劍,身上臉上皆帶著血,十分狼狽的白衣女修朝著他們這邊飛來。

她背後,是濃郁到可怖的黑紅妖氣,那妖氣中隱約可見一人,正是還頂著厲無月的形貌的大妖伏城。

秦無相道:“師妹!”

糟糕了,她已經與伏城對上了。

秦無相看向厲無月。

妖皇已經使用了九色采磯石。

九色采磯石的效果發揮很慢,他無法一下子就恢覆到從前的水準。而且,在正在恢覆妖力的關鍵時刻,若是與人對戰,很容易出差錯。

穆晴大喊道:

“楞著幹嘛?跑啊!”

又一道刀氣擊至!

這刀氣來得迅猛,穆晴甚至來不及躲。

摘星劍靈忽然出現,拉住白衣女修避向一側!

刀氣險險擦著穆晴而過!

直沖地面而去!

秦無相和厲無月分別旋身避向兩側。

“跑?”

身穿血紅紗衣的大妖半瞇起眼眸,說道:

“今日你們無退路,只有通往黃泉的前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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